我国煤炭消费量被低估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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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要力争在2020年将煤炭消费占一次能源消费比重从目前的66%降低到58%以下，以保护环境、更加有效地节约资源，同时为清洁能源行业的增长奠定基础。这可能会让我国在2025年就到达二氧化碳排放峰值，比预期目标提前5年。
■见习记者 边慧
本月初，《纽约时报》网站刊登了一篇名为《中国承认低估煤炭消费量，减排行动新挑战》的文章。文章称，中国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中国政府每年消耗的煤炭比此前报告高出17%。2012年的煤炭消费量增加了大约6亿吨。
这一数据差距基于今年8月国家统计局发布的《中国能源统计年鉴2014》。相较于《中国能源统计年鉴2013》，前者指出2012年中国的煤炭消费量为41.2亿吨，后者则为35.3亿吨，二者相差5.9亿吨。
有研究称，调整过后的数据可能表明在最近数年中，中国每年排放的二氧化碳多出了逾10亿吨，超过德国所有化石能源的排放量。
巴黎气候大会召开在即，新数据是否会为谈判代表们带来更大压力?将近6亿吨的数据偏差缘何出现?近日，《中国科学报》记者就相关问题进行了采访。
煤炭数据统计系统误差大
事实上，《纽约时报》网站刊出的这篇文章已经对数据偏差的原因给出了答案。文章认为，此次修正是根据2013年的经济普查做出的，普查暴露了数据收集上的差异，特别是小公司和工厂的数据。
“主要原因在于发电厂和工厂十分分散，政府可能很难进行监管。”文章如是写道。
中国能源研究会教授王庆一对上述原因持认同态度。“一般来讲，电、油、气的统计都比较完整和可靠。但是煤炭生产企业多，可以通过各种运输途径和渠道获得煤炭，生产量和消费量的统计很难有准确可信的汇总和收集，煤炭的消费和生产统计与实际情况有很大误差。”王庆一告诉《中国科学报》记者。
绿色和平气候与能源项目主任张凯则在其一篇文章中认为，如果这种统计体系问题持续存在，将会给政策研究和决策带来很大的困扰，也会导致中国政府在出台和落实控制煤炭消费政策时有所顾虑。
张凯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王庆一告诉记者，由于统计误差，我国曾在本世纪初判断国内能源消费呈下降或者缓慢增长趋势，结果在“十五”规划中没有制定严格的节能目标。而事实上，在2005 年的煤耗统计调整中，2000 年的数据增加了7463万吨，煤炭消费调为正增长。在2014年的统计中又将2000 年的煤炭消费实物量增加了9091万吨。经过这几年的调整，2000 年的煤耗实物量相差1.6554 亿吨，其他的年份也都进行了调整。
而换个角度来看，此次统计数据的调整，恰恰说明我国正在加大对能源尤其是煤炭消费的监管力度。
电力热力行业依赖煤炭发展
在此次数据调整中，电力热力生产供应业的煤炭消费量被上调了6817万吨，占总调整量的12%左右，这也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我国电力热力行业对煤炭的巨大依赖。
值得警惕的是，时至今日，这种依赖仍在持续。
据环境保护部11月12日通报，11月以来，受供暖期污染排放量大和不利气象条件影响，东北地区、京津冀及周边地区出现空气重污染过程，辽宁沈阳的PM2.5浓度甚至一度突破1300微克/立方米。
有媒体报道，辽宁的燃煤供暖占90%以上，占燃煤消费总量的近50%，清洁能源所占比例非常低，导致供热能源消费结构失衡，而这正是辽宁今冬污染指数爆表的主要原因。
煤电行业更是在今年出现了“大跃进”式的增长。
11月11日，绿色和平发布了《2015年中国煤电逆势投资的后果》报告，称今年1至9月，中国大陆地区共有155个燃煤电厂共计123吉瓦的装机通过了项目环评审批，相当于每周有四个燃煤电厂闯过环保部门最后一道关得以开工建设。在去年同期，拿到环评批复的燃煤电厂项目装机容量合计只有48吉瓦。
该报告指出，如果这些燃煤电厂全部上马，每年将排放9.6万吨二氧化硫、12.4万吨氮氧化物和2.9万吨烟尘。这些大气污染物导致的PM2.5浓度升高，或将造成每年6100例过早死亡、7600例儿童哮喘病例、9800例成人支气管炎病例和8100例由呼吸系统和心血管系统引起的住院病例——这还是基于每个燃煤电厂的排放都能达到“超低排放”标准的前提下所得出的结论。
但需要看到的是，这些正在建设或将要开工的燃煤电厂，几乎不可能再延续过去高耗能式的粗放增长模式。
“它们不是简单的扩张，而是要用高效率、高环保标准的发电设施替代上个世纪建成的落后的火电厂房，这对于节能减排是一个正效应。”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执行院长刘元春告诉《中国科学报》记者，节能减排并非只是中国作出的承诺和国际义务，同样也是中国社会发展内生型的需求。
煤炭消费颓势仍在继续
此前多项数据均表明，我国煤炭消费增速正在逐渐放缓甚至出现负增长的趋势。张凯认为，新数据并不会改变对煤炭颓势的判断。
“即使按照修正后的数据来计算，在2007至2011的五年中，中国的煤炭消费年均增速达到7.6%，而2012至2013年，中国的煤炭消费年均增速下降到4.5%左右。”张凯在一篇文章中写道。
来自美国能源信息署的分析则表明，按修正后的煤炭消费数据计算，中国实际上在“十二五”前四年多节能了25%，相当于多减排3.3亿吨二氧化碳。
新数据不会影响即将召开的巴黎气候大会。
据媒体报道，国家统计局在今年2月和6月就曾对我国煤炭数据作出过向上修正。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秘书处也已证实，其近期的综合报告使用了这些最新数据，而这份报告则列出了巴黎会议前各国在减少温室气体污染排放量方面的意愿。
事实上，对于我国来说，减少对煤炭消费的依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
一年前，我国发布了《能源发展战略行动计划(2014-2020年)》，针对我国煤炭控制目标作出了具体规划。而一年后，这一目标有了进一步调整的空间。
11月4日，“中国煤炭消费总量控制方案和政策研究”项目(中国煤控项目)在与20多家国家级政府智库、研究机构、行业协会合作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一个关于制定和实施全国煤控政策的路线图与政策建议，提出力争在2020年将我国煤炭消费占一次能源消费比重从目前的66%降低到58%以下，以保护环境、更加有效地节约资源，同时为清洁能源行业的增长奠定基础。这可能会让我国在2025年就到达二氧化碳排放峰值，比预期目标提前5年。
